(如果有网友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可以网络搜索“东方甄选小作文”)
东方甄选的“小作文”事件似乎告一段落,从小编闹事儿,董宇辉拒播,到CEO孙东旭给粉丝开会到高潮,后面的道歉、俞敏洪的解释、到孙东旭免职、老俞和董宇辉的直播澄清......新东方股价大跌、粉丝出走,全国网民看这场直播闹剧,也都把自己带入其中,指点江山、出谋划策,褒贬踩踏,进入了另一个全网吃瓜的局面,可以用今年网络热词“显眼包”来贴个标签吧
现实的商业大戏给人深刻的印象,是个非常好的教材,这里有经验也有教训,作为财务人,我来理性的提几个管理者的重要看点,以供自己的企业和工作中借鉴:
看点一,是战略层面的问题,过度依赖一个大主播的风险如何抉择?
大主播董宇辉一个人带来超过30%的流量和50%的销售额,这对公司来说是一大隐患,一旦董宇辉出走、耍性子或者个人意外、身体原因......都会给公司带来巨大打击,甚至会打回原形,如何应对?是个领导都会把化解这类风险当成重要课题,这是个战略问题。
但我们要把握问题的本质,其实“大主播”不是问题,“依赖”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你整个价值创造系统对大主播形成了依赖,这才是真正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显然不是大主播的问题,而是公司战略选择和路线问题!
所以,去风险是对的,但不要把问题搞错了,是去依赖,而不是试图压制大主播,干掉大主播反而会带来立即的风险!这正是东方甄选在去风险过程中产生后续的一系列问题的内在逻辑和根源,没有抓住本质,在实际执行过程中,把去风险搞成了去大主播化了。
这里要解释一下什么叫“依赖”,单一大客户、单一重要供应商、单一大主播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公司收入来源及供给或者人才的脆弱性缺陷。当年金刚玻璃(上市公司)只有一个客户就是福耀汽车玻璃,山东一个做发动机配件的企业只有一个客户是潍柴动力,徐光老师当年做财务总监的公司是做电信网关计费器的,只有单一客户中国电信......这些公司有风险吗?当然有,甚至在上市的过程中都会被证监会问询“单一客户”风险如何化解?
企业要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单一客户赚来的资金,投入到开发新产品、拓展新客户、整合更多资源,以保障自己的可持续性,叫“东边不亮西边亮”,所以,单一资源是很普遍的商业现象,利基市场尤为明显,你可能只是给奔驰汽车做后视镜的,辛普劳只给麦当劳一家供应薯条,对辛普劳和麦当劳都是有风险的,只是这种风险化解的难度不同而已。
所以,对董宇辉的“依赖”才是问题所在,董宇辉不是问题,反而是不可多得的有效资源,谁不想有个董宇辉,你管理者有本事别依赖,而不是把董宇辉作为问题给解决掉。什么是依赖?是心理、理念问题,我有了一个董宇辉就可以躺平了,这叫依赖!什么是依赖?是我整个系统全部all in一个点上,这是一种赌徒性质的布局,这叫依赖;很显然,东方甄选和新东方都不想形成依赖,有很强的危机感,这是对的,战略方向没问题,但是,去风险的过程,很显然,跑偏了!
所以,去风险的战略没错,原则都知道、都会说,但去风险的策略完全达不到战略诉求,甚至去风险成了酿风险,这就是很多老板纠结的,一说都明白,一干都错,新东方也不例外!所以,对战略达成共识,需要在很深的层面的共识,需要在具体策略上的共识,否则,就是没用的。
看点二,是商业模式层面的问题,“饭圈文化”如何破解?
东方小孙(CEO孙东旭)为何要给粉丝开会?
这里面的逻辑很显然是这样的:
去风险,就要弱化董宇辉,避免出现造神现象,董宇辉也是普通人,被粉丝捧为神之后,一定出事儿,自古以来,神都得死后才能长久,无论是耶稣还是孔子,活人是不能成神的,因为是人就有缺陷、总会因捧到某种高度承载不了,董宇辉也深知这一点,公司管理层肯定也意识到这个事儿;
那怎么办?既然神是被不理性的粉丝捧起来的,那就要告诉粉丝,董宇辉也不是无所不能,董宇辉也不是完美无瑕,董宇辉的小作文也是小编写的......注意了:粉丝们、尤其是那些把董宇辉神话的脑残粉们(用户画像中的“丈母娘”们),你们把董宇辉捧太高会摔死他的,这是害了他,他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高大上,小作文也不都是他写的......所以,就有了给粉丝开会的必要,我觉得这个有情绪在里面,但这个做法恰恰是理性的驱使才出现的一幕!因为管理者(东方小孙甚至俞敏洪)要去风险、要保护董宇辉,不要被“饭圈文化”给害了,也害了东方甄选!
这会一开就出事儿了,无论是东方小孙还是老俞,应该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儿,就是粉丝是不理性的,是情绪化的......“你毁了我们心目中的神,你就是坏蛋,你就是坏人,你别有用心,你罪该万死......”东方甄选希望用一种理性的方式来教育粉丝,希望的是长久,但事与愿违,一下子崩盘了,这就是对错话了;你的商业模式就是大v网红模式起家的,你一定要深刻理解粉丝文化,理解互联网舆情的厉害,否则就会碰壁,这由不得你的理性和认知。
所以,这次的错误的举止,背后是在执行去风险化中形成的错误的认知,就是对“饭圈文化”的错误定义,当东方甄选给自己贴上“有饭圈文化倾向”的标签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早晚有一天要出事儿了,这在之前的直播视频中是有体现的,无论是东方小孙还是董宇辉本人,都提到过要抵制“饭圈文化”,抵制饭圈文化是一种严重错误的做法,这在互联网商业模式下,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
这里要解释一下“饭圈文化”,也是这次事件的直接导火索:我们都知道吴某某等娱乐明星被饭圈文化所害,所以,官媒也出来倡导抵制饭圈文化的事儿,但这跟东方甄选、董宇辉及粉丝之间形成的客户关系有本质的区别,饭圈文化本质上是资本催生,利用脑残粉对偶像的迷恋,赚取更多的利润,拼命造星、巴不得造神,以便收割,偶像本身也是资本的牺牲品;但是,你东方甄选不是,董宇辉以自己的文化素养和高尚的道德情操,充满正能量、积极的影响了很多普通人,这种影响也是一种价值,他跟东方甄选的销售之间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人是正的、业务是扶持三农的、是正品,你抵制什么饭圈文化?你根本就不是饭圈文化!
这里面要解决粉丝的盲目崇拜、把董宇辉架在火上烤的问题,其实是有成熟经验的!
这个成熟的做法不是整治粉丝,更不是给粉丝开会!而是主播、网红、大v本身的人物还原,这需要个过程,从把自己包装、人设塑造,形成庞大的粉丝群体的成功,到去神秘化、去完美化,还原为一个普通人,有血有肉、有缺陷、有性情、有不能......是一个必然要走的完整过程;不造神,就没有商业价值,不还原,就没有可持续性!但是,这个过程必须由主播自己来完成,而不是公司出面来完成。
举个简单的例子,eleven不仅讲课,也做咨询,在跟客户谈单的过程中,被客户看重,希望武老师来帮助企业做咨询项目,而且要亲自挂帅!刚开始我肯定很高兴,客户看得起,价值体现,觉得很荣耀,情绪价值满满,干了
但是,时间长了你就明白,如果客户都挑你,你公司就忙你一个,那财智东方就完了,我们这几个老师都是合伙人,都有这种意识,自己干无法放大杠杆,公司就无法发展,虽然自己显得重要了、成绩高了,但是这种严重依赖某个顾问和老师的局面也是有问题的,所以,我们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主动进行自我还原,比如:我会跟客户说,我平时是讲课为主,一般以讲课为主的老师都善于说,所以,你跟我一聊就觉得同频,但是,真正做事儿,还是得我们咨询团队的小伙伴,比如我们陈文茜老师,她是天天在项目上跑,解决各种复杂疑难问题,她出的主意是能落地的,我是能说不一定能做,因为做事儿最终还是要看细节,善讲的人,一般都照顾不到细节,如果我来做,那反而可能会害了你,就好像你非用主任医师主刀做阑尾炎手术一样,不一定有天天在手术台上忙着的医师更靠谱......通过这个解释,客户也能理解和接受,也觉得你是理性的,为他着想;同时,我们也解放了自己,避免神话自己、累死自己的局面。
反过来,如果我eleven作为老师跟我们公司的CEO一起来谈单,客户看重我了,而我们CEO希望由别人接单,虽然我也不想忙,但是,当我们的CEO说我做咨询项目不行,我只是适合讲课的时候,我会怎么想,我肯定觉得他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那我要给他证明一下,这个矛盾就出来了,我就反而要神话自己,而不能还原自己;同时,客户不会听CEO的,因为他在聊的过程中已经认定我是行的,也许CEO有别的心思,所以,他会坚持要武老师服务,否则这单不签了,那CEO看着我,我怎么说,我就很尴尬。
所以,避免饭圈文化泛滥,实际上是通过跟主播的沟通,由主播自行完成,否则无论是主播、还是客户、粉丝,都不能接受。
这就是商业模式的属性和规律,你不按规律办事儿,就是会碰壁。
看点三,是管理层面的问题,管理问题都是人的问题,宫斗与情绪化如何破解?
通过上面两个看点,你应该能理解,东方甄选的商业大戏,大部分人看到的就是宫斗和政治,但实际上它的起因、根源、逻辑和脉络是很清晰的、符合商业思维的,而最终的爆发是由于前面一系列的事儿没有应对得当,最终,都表现为管理上的问题,这就好像足球比赛输了,看到的是被人破门,但你必须知道,球是怎么过半场的,为什么没有在中间被拦截!
说到管理问题,不得不提人,理解了人,也就理解了人的行为,也就知道该如何避免此类事项发生
首先说粉丝,粉丝是典型的“民粹”行为,《乌合之众》里面描述的很清楚,单一个体都是理性的,群体是不理性的,与不理性的群体对话,理性的声音是无效的,正确的做法是善于驾驭和利用,让这个群体发挥最大效益,错误的做法是试图改变它;所以,群体不是个体的加总,群体是个体的异化,是另一个更大的个体,这是互联网基本属性。
所以,我们看到无论是东方小孙、还是“自认为懂业务”“胡回复”的小编,都是在用理性的逻辑,给粉丝上课,这是公司在应对关于人和群体问题时的不成熟造成的,粉丝们需要的就是情绪价值。
再说东方小孙,他是职业经理人,CEO,但是,我们必须理解新东方这个环境,新东方是个集团,但凡在集团型公司,下属子公司(东方甄选)都没什么地位,相当于公司的一个大部门,或者事业部,叫CEO,约等于一个事业部经理,往好了说也就是是公司的中高层之一,在新东方就一个大家长就是俞敏洪,其他人都是打工的,都需要用业绩来证明自己,都需要用权威来让自己施展抱负,如果大家都不听,就完了,但是,这种公司,自己想维护权利,就是难,因为,你是CEO,但没人把你当CEO,因为有俞敏洪在,大家都是给俞敏洪打工的,你也是!
所以,当董宇辉功高盖主时,他盖的是东方小孙,他盖不了老俞,所以,老俞不需要维护情绪,但小孙需要,如果董宇辉基于业务的需要、以及他的敏感性,对业务和策略的有效融合,能给公司带来更大价值,他必然要发言、要建议,你小孙不听,要么我找老俞,要么我有情绪,这是正常的,都是一帮小年青,想干事儿,拦不住;
而东方小孙作为职业经理人,要维护自身的价值,就要维护自己的主张,自己的主张就得靠权威来实施,如果董宇辉挑战自己的主张,那就是踩了自己的价值底线,所以,小孙跟董宇辉之间的矛盾自然存在。
很多公司都有这个通病,就是职业经理人来了,要施展自己的主张,但是,这些主张很显然有些是水土不服的,而且还强行实施,有些人看不惯、又阻止不了,就走人了,当老板自己看到时,发现职业经理人有问题,撵走,公司损失已经产生,这种现象比比皆是、不断上演,东方甄选也不例外,东方小孙很显然也是驾驭不了高速发展的东方甄选,自己的能力和对互联网的敏感性不足,导致越发的担心自己的位置,越发的打压下面的意见,越发的积累问题,总有一天要爆发;看东方小孙在不断给董宇辉降温过程中,一方面肯定是举着公司去风险的大旗,另一方面能感觉到是嫉贤妒能、不甘作为资源整合者,在成就别人的过程中成就自己,这是东方小孙没摆正自己位置和角色导致的。
所以,作为东方小孙这种位置的人,当手下出现董宇辉这种功高盖主的人物时,要及时调整自己的角色,从权威型领导,调整为成人之美型,都不耽误他在公司的地位,但给公司带来的价值就完全不同了,CEO的情绪化就是角色认知偏差造成,这种需要他的上级及时发现和意识到,当一个职业经理人不是以公司价值为重(非奉献型性格),而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为重,那往往就离撕逼不远了。
第三说董宇辉,这个小子是有才华的,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也正是他的风格在互联网上独树一帜带来的东方甄选的另类电商直播调性,靠一己之力,搞了那么多粉丝;但是,对董宇辉如何使用和处理,就是个难题;
这种情形,是有很多成功的做法可供借鉴的,不知道新东方为何总是会慢半拍导致出事儿来弥补;
比如:充分利用好董宇辉和粉丝,赚大钱,然后用赚来的钱尽可能培养更多主播(假以时日,赛马加买马,总能有收获,只是需要时间,现在是操之过急)、打造新模式、完善供应链,把自己真正打造成一个有竞争力的电商品牌。
比如:让董宇辉成为公司股东、高管(好像最新消息是成为高级合伙人了,这就是股东之一了、也是高管了),当粉丝们知道董宇辉是公司股东,也就会认为这个店就是董宇辉的,董宇辉出来不出来直播,粉丝都会觉得我买东西是支持董宇辉,我做到了,因为我是在他家店买的;之前情况不是,你只是个售货员,人家喜欢你,你在卖东西人家就来,你不卖东西,人家又不是喜欢这家店;但是,如果你是股东,就会不一样,人家会发现,哟,售货员成店长了,把店变成自己的了,那人家就很开心,粉丝的偶像成功,会肯定和认可到粉丝的眼光,粉丝会通过偶像折射到偶像的店、偶像的品牌、衍生品等等,这就把去风险化,逐渐落实到位了,到时候你店长出来不出来,大家都能接受,反正我是去你董宇辉的店买东西。
大主播有三个风险,
一个是跳槽、离职创业、被挖走的风险,这个风险解决非常简单,就是让主播成为所有者,只有打工者才会跳槽,不是所有者才会创业,挖人都是挖职业经理人,这个风险的解决是显而易见的,不知道之前为啥不及时兑现;老俞在等待时机还是没意识到,还是东方小孙的压制,等等,总之,这是一条成熟的解决方式。所以,薇娅、李佳琦、罗永浩、罗振宇、吴晓波等等都是大主播,没有这个风险,为啥,是所有者。这属于公司治理问题。
大主播的第二个风险是人设坍塌、这个就不能造神,才能持久,在这一点上,董宇辉本人应该能把握住,怕的是整个系统操作整出问题,要不然做过了,要不然去风险化急了;这属于策略和管理问题;
大主播第三个风险是个人风险,意外、疾病、家庭等等,这个是小概率事件,只能接受并在其他方面弥补或者预案;我记得有人问脱不花,说“得到”就指着罗胖一个人,罗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得到”是不是就完了,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脱不花是这么说的,她说:我所见到的基本都是创始人都还健在、活的好好的,但是公司没了[捂脸],这个你多虑也没用,还是好好做企业吧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个主播情绪问题,这是个日常管理问题;主播情绪主要受(1)现场及舆论影响,(2)也受自身的身体影响,(3)同时还有自己的个人追求,受钱多钱少影响(充满激情和理想与责任义务是完全不同的)
舆论影响是主播个人修炼,是一个人社会成熟度的问题,这个需要公司营造内部良好氛围,外部容易应对;
身体是需要保养、维护和计提折旧的,有些公司不考虑“机器”磨损问题,带来很快的折价和生命周期结束,主播是人,公司要把这个资源区别对待。
个人追求这个是公司与主播达成共识,逐渐淡出的过程,就跟罗永浩和交个朋友一样的做法,不要搞成李佳琦那种就行。
最后说说小编,这是个执行群体,他们既要领悟公司战略、策略,并转变成具体的实施动作,也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很显然,他们对公司要什么的意图没有理解到位、执行跑偏(能力问题),或者是因为受制于领导,导致最后执行的是圣意(东方小孙的意思,过急地弱化董宇辉、抵制饭圈文化、整治粉丝群体),在无意中推波助澜了公司政治;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因素,就是小编情绪问题,小编的情绪主要受两个因素影响,一个是在回复中理智地谈及真相的时候,被粉丝网暴,小编的情绪上来了;另外一个就是平时都是一样为公司做贡献的员工,为啥走在前台的挣那么多,是这些有才华的后台写稿的人的几百倍?心里不平衡也有情绪问题,毕竟小编这个职业也需要本事,内容为王的年代,也是能赚大钱的;
其实,让董宇辉成为公司股东和高管,小编们的情绪就解决了——人都跟自己同级别的人比,小编不会跟俞敏洪比谁挣的多,发现俞敏洪挣的多就不高兴,不会的;但是,董宇辉就是普通员工,你挣的多,就涉及到价值评价和判断问题,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会容易情绪化。
这些都属于公司管理问题,涉及到公司治理、涉及到组织架构和角色、涉及到利益机制、涉及到个人社会成熟度、群体的协作与应对。公司应该在这些容易出问题的地方,提前出预案、及早做反应,总之,哪里不下功夫,哪里就会塌方,做公司不容易。
唠叨了一堆,主要是不想错过这样一个非常好的案例,让我们学到更多、思考更多、改变更多。